葬礼是一场生命教育 中提到,中国人的葬礼,有一系列复杂的流程,有很多讲究的习俗,这些习俗最核心的动机有三个:尊崇逝者,彰显孝道,消弭不吉以利子孙。本文再展开讲一下。
尊崇逝者
中国人的葬礼一般会有数天的流程,这段时间进行一些必要的准备,同时接待亲友们的祭奠,逝者地位越高,可能时间会越久。比如古代皇帝的去世后,要数周或数月后才进行下葬。山西习俗是“打三排五”,即可以选择在逝者去世后的第三天或第五天下葬。如果要选择其他日子,需要找阴阳先生来算。我不知道阴阳先生是怎么计算的,但他们的计算可能考虑了天气因素,或其计算的日子恰好天气晴好适合出殡。为什么中国古人选择3-5天?这个选择既考虑了生者的身体和心理承受能力,也考虑了对逝者的追思哀悼需要的时间。
这段期间又分为三个阶段。第一段为入棺之前,逝者躺在七星板上,接受亲友的祭奠;第二段为入棺,山西方言称为“尸寒”,意为逝者离开了生前睡觉的温暖的床铺,进入寒冷的棺材中;第三段,棺材移到灵堂中,山西方言称为“移柩”,之后下葬。
对逝者的尊崇还体现在一系列的葬礼排场和仪式中,比如花圈、纸扎、挽联、挽幛、唁电、追悼会等。
彰显孝道
逝者的灵堂前会摆很多供品。如果逝者夫妻都已离世,就摆十盘十碗;如果一人还健在,就摆五盘七碗(?)。由家中的孝子孝女在灵前下跪,将供品举过头顶,敬献于灵前。
逝者去世后,还会准备一个葬食罐。从逝者去世开始,家里人每餐饭之前,要先给逝者盛饭,最后这些饭菜装入葬食罐中,另外装入灵前的供品,装满后,用两个馒头平底相对,用筷子穿连,插在葬食罐中封上罐子。葬食罐会和棺材、墓记砖一起放入墓穴中。
逝者下葬后,还要送三天饭。下葬后第一天一早,送至家到墓地三分之一处;下葬后第二天一早,送至家到墓地三分之二处;下葬后第三天,送至墓地。送饭时间第一天要尽早,一般在黎明时分,第二天比第一天略晚,第三天可以更晚一些。
下葬后的过七和过百日,都要准备相应的食物到墓地祭奠。山西习俗是“头七馍馍二七糕,三七麻花四火烧,五七扁食六河捞……” 这句讲述民间习俗的话语,充满了哀伤,如同低回的哽咽在空气中断续飘荡。一直到七七四十九天后,家人的祭奠可以告一段落,在百日时再去祭奠一次,之后就是常规的周年纪念了。
可以看到,中国人对逝者的祭奠中,饮食是最重要的一个环节。民以食为天,饮食是中国人生活中的重要内容,几乎每一个节庆、每一场团聚都以美食作为重心。对逝者的祭奠,既触及了生者的心灵伤痛(逝者再也无法和我们在一起吃饭了),又彰显了中国人的孝道。
葬礼还会有很多葬仪,比如请和尚道士做法事,请乐队,购置大量的花圈纸扎。纸扎的内容与时俱进,种类很多。这些都可以做得很精美壮观,比如十数米长数米高的楼房,比如制作精良的幡(是为了让逝者在地狱中受审时躲的)等等。这些也都是为了通过葬礼的隆重的形式,彰显子女的孝道。
消弭不吉以利子孙
逝者去世后,要“送魂”,从家门口开始,路边两侧点上天灯(以前是锯末火堆,现在都用小型LED等代替了),一直送出村镇外,象征着将逝者的灵魂送归山野。路两侧的火堆一闪一闪,照亮了离家的道路。
“送魂”后还会“召亲”,是从家族墓地的方向,将家族中逝者的魂灵召回家中团聚,通过这样的仪式,告知家族中已逝的人,家中有人过去和他们团聚了。
为什么送魂和召亲都是“消弭不吉以利子孙”呢?送魂就是让逝者的魂灵去往另一个世界,不要再留在家里打扰生者了。召亲就是让逝者放心,家里有事的时候,会召集他们回家团聚,那点点天灯就是回家的路,你们要记得呀。
送葬时,葬礼队伍的最前方是引头花,一般用柳枝的主枝或主梢来做,旱柳依依,也代表着对逝者的不舍。引头花上挂着纸钱,在送葬时,要把纸钱撒在路上,供逝者使用。在灵堂前和坟前,也会烧很多的纸钱,这些都是为了保佑家族后代平安而富有。
葬礼结束后,逝者家中院门口会摆放一盆水,水中放一把菜刀,参加葬礼的人都要转一下菜刀,消弭不吉。
以上所写种种,只是中国人葬仪的很少一部分。在繁复琐碎而又充满禁忌的葬仪中,生者追思逝者,感受生命的珍贵美好;同时也让家族后代铭记祖辈,慎重追远。
所以,葬礼体现了中国人生命中对“传承”的重视,这是一种镌刻在基因中的生命密码。传承于先祖,传承给后人。在葬礼中,中国人接受着传统而朴素的生命教育,这种教育,让我们从生活和工作中抽离,回归家族亲人,回归大地田野,回归生命本真,体悟生命之道、人生之理。